着李宝珍坐动车去邻市的精神科配药的时候,李致知拍了下窗外大片大片绿色的原野。有一天,陪余姐在小鸟公园坐了一会儿,那一年荷花开得特别好。
中考结束那天,晚上和徐冬河去江边散步,他们趴在围栏边看着渔船摇摇晃晃的灯火。李致知把镜头对着徐冬河拍了一会儿,伸手揪了下徐冬河的脸。徐冬河越过手机,也揪了他一把。镜头摇晃着,他们在画面外面嘻嘻笑着...
柯德莉和蛋饺也笑了。
但李致知没有笑,他回头看了眼站在他身后的徐冬河。徐冬河会意,拿遥控器按掉了那个视频。乐乐尴尬地挠挠头问:“我剪得不好啊?”
派对结束之后,投影屏的画面还停在江边那里。徐冬河在餐桌边收拾着空酒罐。李致知抱腿坐在椅子上抽出蛋饺夹在礼物里面的信。
蛋饺说:小男神,生日快乐啊。我和你说,徐冬河一开始和我们说,他谈了个男朋友的时候,我和乐乐把那句话颠来倒去翻译了一下,并做了几个小时阅读理解。徐冬河说,真的,他有了个男朋友。
我和乐乐、徐冬河在复读学校认识。他当时常常一个人闷坐在教室后排解着题目,性格也是又闷又呆瓜。高考结束后,我们一起喝过一次酒,喝得烂醉之后,我才哭着和他们说,我被校园霸凌过。高三一整年,那些细小的语言和行为如同针孔,即使我看起来痊愈了,我的动脉上永远有被扎开抽过血的痕迹,而且时时会疼。乐乐有个蛮畸形的家庭,爸爸妈妈离了三次,复婚了三次,各自外面还生了别的孩子,反正不清不楚的。
我们讲完,徐冬河还是那样,闷喝着酒,关于他的事他从来没跟我们讲过。我和乐乐好怕他就会那样闷闷地过完大学四年,所以常去找他玩。乐乐给你剪生日视频的时候我们才知道,你们两个很早就认识了。他以前原来是个大寸头,校服拉链规规矩矩拉到头,背一只很旧的帆布书包被你拉着到处跑。你们常很晚了还在街上闲荡,带着某种似是而非的快乐开玩笑、吵架或是说悄悄话。我从这些那些断续的片段里很难拼凑出什么,包括视频里其他的那些大人是你们的朋友还是谁,包括为什么拍视频的人都是你,但那只手机最后是他在用。
因为我也有想要绝口不提的年月,所以我理解你们的缄默。不管怎么样,你们重聚了,而且跨过那几年,长大成人了。李致知,欢迎成为十九岁的大人。
PS:万一有一天想告诉我了,请拨打蛋饺姐姐爱心热线XXXX。
蛋饺。
李致知放下信纸,安静地坐了一会儿。徐冬河说:“困了先去洗洗睡吧,我把垃圾打包一下就好。”
李致知走回客厅里,按下了遥控器上的播放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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